“老爷醒了!”
不知是从谁嘴里最先发出,花府上下都在议论此事。老爷为人严谨,府内作风也随了老爷的性子,很少有下人交头接耳、窃窃私语的事情发生。但今天不一样,老爷从战场回来一直昏迷不醒,全府上下谁不提着一口气,每天兢兢业业生怕老爷就此离去,现在老爷醒了,天大的事哟!
倾城屋内,“小姐,小姐,老爷醒了!”
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从门外快步跑进来,看到尚在床上熟睡的小姐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叫。自己小姐有了身孕,但老爷从战场回来又一直昏迷不行,小姐性子倔非要自己照顾老爷,每次都趴在老爷的床边睡着,下人们小心翼翼的把小姐安置到床上休息,待小姐醒来又急急忙忙的跑去,近些日子天天如此。
“小姐,醒醒,老爷醒了。”
倾城闻声醒了过来,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卧室也没再责备下人。这些天本想着为父亲守夜,但无奈刚有了身孕,总是倦意袭来,每次睁眼都是在自己的卧房。听到父亲醒了,也不顾得有孕急急忙忙的跑到了父亲的房前。
“小姐,小姐,跑慢点,奴婢知道您身体好,但肚子里还有小主子呢,禁不住这么折腾啊!”
“你还说,要不是你们每次都把我抬回屋,这回父亲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了!”
“小姐,石头,石头”
“小姐,花盆,花盆”
跟在身后的丫鬟一路提心吊胆,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姐出了嫁,有了孕,还是这么不安稳。
“父亲不醒,你们打扫院子都不尽心了呢,这么大个物件就放在路中间,还好本小姐灵敏,不然有你们好看!”
花倾城全然忘了自己已经嫁为人妻的事实,依旧称呼自己为本小姐,实际即将是孩他娘了。
虽一路惊险,但花倾城总算安然无恙的到了花满楼的房前。花满楼的房间相对简陋,没有丝毫一家之主的奢华,富人家的偏房貌似也比这强上许多。
“这个爹,就是不知道对自己好一点。”
想到这花倾城忍不住小声嘀咕起父亲的不是。
花满楼屋内的门是敞开着的,从远处看正巧瞅见花满楼穿着内衬被人搀扶着走路,有些踉踉跄跄却不愿停止,倾城不由得湿了眼眶心疼起这个吃苦却从不抱怨的父亲。
“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敢伤我父亲,让倾城知道定不让他好看。”想着想着攥紧了拳头向前走去。
“倾城来了,坐坐坐”
迈向屋内正中是个方桌,左右各摆放着一把椅子,花满楼看到倾城大步向前,连忙招呼她坐到手边的椅子上。
“父亲您先坐,咦?相公你也在啊!”
走近一看倾城才发现,原来搀扶父亲那人不是家中小厮而是自己的夫君,肚子孩子的爹爹,柳湘南。在远处只顾着看爹爹,竟没认出日日相处的夫君,也是尴尬许多。
只见柳湘南虽仍如往常那般谈笑自如,潇洒俊秀,但两眼底的乌黑确是遮藏不住的,这些日子白天忙着关注朝中的动态,夜晚既要安抚初孕的妻子,又要照顾昏迷中的岳丈,实在是分身乏术,面露些许疲惫之色。
“果然在倾城眼中,只有父亲并无为夫啊,不过也该如此,岳丈大人英明神武,为夫若是倾城眼中也放不下自己哟。”
柳湘南语调里带着一丝调侃,说着话的功夫把岳丈花满楼安置到了座位,又牵着倾城的手,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入座。
倾城斜着脸望向自己的夫君,不由得心头一紧,怎的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现在这么虚弱,都是我没照顾好他们。
“娘子有了身孕还这么跑跳,不合时宜哦。”
柳湘南看出了花倾城眼中的自责与心疼,摸摸她的头,帮她转移了注意力。
“倾城有了身孕?何时得事?怎么没人通知我这个外公?”
花满楼从柳湘南的嘴中得知了倾城有孕的消息起初是错愕的,随后又笑的合不拢嘴。
“孩子名字起好了没?男孩女孩?叫城南怎么样?男孩女孩都能用?我要当外公了啊!”
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,说话一点逻辑都没有,全然没有一个外公的模样,看这身段也不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。
“尚不足满月,哪里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!您战场归来一直昏迷,可不是我们没告诉您,倾城在您耳边日日念叨让您起来抱外孙呢!”
倾城对这两位最亲近的男人突如其来的关怀有些不适应,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父亲的问话,还是柳湘南及时解了围。
“可不是,您一直昏迷,可是急死我了。”
倾城带着娇嗔的语气,似哭非哭的说道。
“按照岳丈的武艺和手段这么简单的一仗怎么都不该受如此重的伤,可是有什么内幕吗?”
柳湘南抚着娇妻的秀发,每次倾城这样柳湘南总是不知该怎样应对,看着岳丈尴尬的神情想必和自己一样,便连忙转移了话题。
“唉,湘南懂我啊!”
花满楼叹息了一口气,对柳湘南的态度大为改观,单不说倾城有孕两人已成定论,就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也令花满楼将这女婿纳入自己羽下。
“在边境时,不知怎的我的计划落空反倒被西荣国将计就计下了套,被他们围追到崖边,无奈寡不敌众,落了崖受了重伤,这时才醒。”
“如此说来,定是军中存有奸细。”
倾城听着两个男人的谈话,觉得柳湘南说得不无道理,如果没有奸细,就凭爹爹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被人暗算呢?爹爹为人严谨,且行军多年小伎俩又怎么可能难得过他,定是有奸细。
“湘南此话有理,如今一想确是有问题,如果军中有奸细这一点就说得通了,但是我的部下都是多年亲信,出生入死多次,我自不会怀疑,因此,这隐患最有可能出在上面。”
说着说着花满楼用手指了指房顶,倾城随着花满楼的方向望去,第一反应竟是父亲房顶出现问题,可这又与被人暗算有什么关系,一时摸不到头脑。随即想到,会不会是朝中大官?果然,柳湘南解答了她的疑问。
“您有所不知,朝中现在情况是这样国公爷此番出行大获全胜,与西荣国求和使者一起回京,在前段时间的庆功宴上,皇帝被刺杀,他们都说是前朝人刺杀的皇上,但本次行动并不是我的命令,他们更不可能轻举妄动,我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。”
“你怀疑谁?”
花满楼听他此言发出此问,双手握紧似乎是要印证某一结论。
“国公爷。”
柳湘南轻声道出三个字,却在花满楼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浪。
没错,就是这个人,花满楼一直都怀疑他,可是苦于没有证据,但是现在这个情形,无论有无证据对于京城来说都是危在旦夕的,国公爷手握兵权,西荣国使者在京,两者真的勾结西荣国使者定不存好意,搞不齐现在西荣国的兵马已经潜入城区或潜伏再城郊了,这可如何是好?
“没错,就是国公爷。之前有一次意外让我发现国公爷和西荣国直接有有问题,但是并没有铁证,我认为现在京城已经危在旦夕了。”花满楼将心中的忧虑一并说出,这让柳湘南也陷入了沉思。
花倾城看着沉默的两人,不知怎么突然有一个念头,她觉得父亲要走,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走,不然自己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。
“不行!我得去揭发他们罪行,之前就发现了国公爷与西荣国有问题,但是又没有铁铁的证据,可现在有没有证据,都不能在这坐以待毙!”
花满楼说着说着就要起身出去,全然不顾自身的伤势和未穿整齐的衣服。
“不行,您哪都不能去,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养病!”
花倾城蹦了起来拦在了花满楼的面前,强装凶悍地说道。
“倾城说得对,您在这好好养病,这些事情我来处理。”柳湘南说道。
“倾城,你也是,安心养胎别再蹦蹦跳跳的了,就算没有一个贤妻的样子,待孩子出生总归要装出一个慈母的形象吧!”柳湘南搂过倾城,看似责怪的语气,但眼神中又充满着宠溺。
“夫君,这些日子辛苦你了。”
道出了心中的不忍和内疚,倾城觉得好受很多,能嫁给柳湘南真的是三生有幸。
花满楼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,要迈出的脚步又退了回来。
国家大义重要,还是我可爱的小女儿小外孙重要,两者孰轻孰重?
“您先到床上休息,郎中说您不能剧烈运动,咱们先养好病再来讨论其他。倾城有我照顾,您放心。”
柳湘南的这一番话无疑给花满楼吃了一颗定心丸,无论什么都敌不过自己女儿的安危重要啊!
倾城虽然还想留在屋内,但是父亲让他好好休息,两个人都是要被特殊照顾的群体,可怜了柳湘南顾完这面顾那面,不过想必他也是幸福并快乐着的。两人撤下,屋内又重归了平静。轻移过的椅子印证了刚刚发生过会面的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