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夜,李元、嵇康、阮咸、陆机陆云兄弟等人进入了彭城城内,落脚在一家名为大悦楼的客栈。
一间天字号房内,李元和阿敏刚刚放下行装,屋外就响起了轻轻的叩门之声,李元打开屋门,露出一个中等身材,相貌普通的中年汉子。
中年汉子站在门外无声的向李元行了一礼。
李元点了点头,示意汉子进屋说话。
阿敏见了,自觉的回避到内室之中去了。
李元坐在一张圆桌之后,以手轻叩桌面。
中年汉子勤快的为李元沏上了一壶茶,垂手站在李元对面。
“你就是冷封?”李元问道。
“回主公话,在下冷封,负责彭城分舵。”冷封恭敬的道。
“说说吧,为何在这醉翁亭文会即将开始之际,天龙帮为何这般兴师动众的阻挠?”李元问道。
冷封斟酌着言语道:“天龙帮此次出现实在是有些突然,而且行动极快,不仅在彭城之外设下暗卡,而且在其他进入琅琊山的通道之上都设置了关卡。”
李元道:“他们如此行事,看样之得到了当地官府的默许,究竟是什么事情,官府不能出面,非要天龙帮出面解决?”
冷封从怀中抽出一封未开印的书笺,双手递给了李元。
李元接过书笺,书笺之上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雀,正是应雀。
这是杨胖子亲自书写的信笺。
李元拨开印泥,抽出信纸,缓缓读来。
“其一、洛阳城中已经是全城戒严,一夜之间十八道轻骑出城,径往东南而去,剑指徐州。其二、朝堂之上,武帝下旨严斥侍中张华巡抚地方之际参加什么文会,责令速速赶往扬州。其三、义父出了洛阳,前往徐州。其四、李玄风成为了吏部刀笔吏。其五、崔晃赶回了朱仙镇。”
信件很短,但是信息量实在庞大,而且这五条短讯之后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李元将信笺递给了冷封,冷封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,仔细的浏览的一遍之后,也是一头雾水,不知说什么好,因为什么李玄风、义父都不是自己所知道的人物。
李元将信笺交给冷封观看,就是想听听冷封的意见。
冷封也是心领神会,放下信笺,沉思良久之后,缓缓道:“从前三条消息可以看出,朝廷似乎是想醉翁亭文会之中得到了很惊人的消息。十八道轻骑出洛阳,调动天龙帮,而不是调动官兵,可以推测出,这道惊人的信息还没有得到证实,必须用更加接近江湖的势力的天龙帮出面。天龙帮作为朝廷肃清异己,打击江湖势力的爪牙,出面就代表着这次醉翁亭文会很有可能危及到朝廷,危及到司马氏的统治。至于后面两条信息,恕属下无能,无法看出其中有什么关联。”
李元点了点头,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冷封,缓缓道:“你安排一下,我要前往琅琊山去。”
冷封不敢有违,当下称是,躬身退走了。
从诸般信息中,李元可以相见,张华大人无意之中陷入了一个很深的漩涡,但武帝还是很眷顾张华的,只是训斥一番而已,避免趟这趟浑水。但并未训斥组织这场文会的山涛,山涛作为朝廷命官没有得到训斥,或者是其他什么惩戒,其中实在有蹊跷,很有可能,山涛已经背叛了朝廷或者是被朝廷放弃。洛阳城中全城戒严,说明有一股很大的势力很有可能作为山涛的靠山,不仅在这场文会之中发挥着巨大作用,而且已经将触角渗透到了洛阳之中。当今天下能有这般势力的,义父的复刘宗算一个,另一个就是燕子。崔晃赶往了燕子总舵朱仙镇,要么是燕子内部出现了什么状况,要么是有着更大的阴谋在酝酿。
“李玄风,刀笔吏。有点意思。”李元沉吟道。
借助桌面上的烛火,李元将信笺点燃,轻轻一舞衣袖,纸屑尽去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“先生在屋么?在下陆机特来拜见先生。”屋外响起了陆机的声音。
李元起身,大开屋门,看着一脸淡然的陆机,微微的拱了拱手道:“陆公子造访,在下深感荣幸,不知路公子所为何事?”
陆机还礼道:“在下特来邀请先生前往后院的雅间,品一杯美酒,嵇康、阮咸两位老先生已经在那里恭候先生了,在下只是做个跑腿的。”
李元笑道:“求之不得。”回身对着内室道:“我去去就来,你先歇着。”
阿敏回道:“官人少喝些,当心身子。”
李元有些不习惯阿敏这般细心叮嘱,无奈的对着陆机笑了笑。
陆机对着内室道:“在下唐突,还请夫人见谅。”
阿敏好似面带笑意的道:“无妨的,先生有礼了。”
李元除了房间,将门带上,与陆机并肩而行。
陆机笑道:“先生高姓?”
李元道:“在下姓李,单名一个元字。”
陆机惊道:“莫不是这次和张华张大人一道巡抚地方的钦差副使李元李大人?”
李元笑道:“正是区区。”
陆机道:“李大人太过低调了,在下慕名已久,今日得见,实在是倍感荣焉啊。”
李元道:“陆公子文采斐然,享誉中原,能看得起李某这一介莽夫,感到荣焉的应该是在下才是。”
二人互相客套,互相拍着马屁,相谈甚欢,不一时便已经来到了大悦楼后院的一间雅间之中。
嵇康、阮咸、陆云已经在雅间之内静候,一见陆机将李元请了过来,皆是起身相迎。
李元一一还礼。
五人围着一张圆桌坐定,经过一番谦让推辞,阮咸坐在主位,嵇康和李元分坐两侧,陆机陆云兄弟坐在末席。大悦楼的掌柜的亲自把盏,站在一侧。
阮咸见大家坐定,沉声道:“说起来,能在这茫茫人海中结识,我们五人也是有些缘分的。今日将大家请来,一为能彼此结交一番,二来我们来斟酌一下这醉翁亭文会要不要参加?”
阮咸定下了主调,众人都没有什么异议。
场内除了李元不是文化人,其他四人都是文坛之上的明星,但李元并未感到有任何的不适,将自己开诚布公的介绍给各位之后,大家都是唏嘘不已。
嵇康笑道:“原来李大人身居如此高位,我们这些散淡的人能和李大人共进宴席,实在是有幸得很啊。”
李元谦卑的道:“哪里,哪里?在下一介武夫,偶得陛下赏识,才出来见见世面的,不像各位等文坛巨子,视那禄位如粪土,不说叔夜先生和阮老前辈,二位如果有丝毫的意愿,我朝武帝都是会扫榻相迎,冠以高官厚禄的。两位陆公子虽身处孙吴,但是在下也是不止一次的听到过皇上他提到过二位的,可以想见,有朝一日,陆公子兄弟二人如果能摒弃偏见,愿意为天下百姓谋福的话,那前途也是光明无比的。”
嵇康、阮咸闻言点了点头,李元虽为武夫,但谈吐也很得体,其中还有拉拢陆姓兄弟二人的意愿,对于这一点,二人也是能理解,既然作为武帝的臣子,为武帝分有那是臣子的本分不是。
陆机陆云也是一点就透,原来晋朝武帝也是很赏识自己兄弟二人的,至于以后是否归附大晋,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。虽然孙吴现在孙浩当权,残暴冷酷,迟早有一天会将孙吴并到大晋的版图之中,只是自己兄弟身为孙吴大族,不到国破家亡之时,是不能另寻新主的。
李元见陆机陆云兄弟面不改色,不应承自己的话,心中却是多了积分把握的。
自己出京之前,得到齐王司马攸和崔晃两个不同的指示,齐王要自己勾结孙吴权贵,伺机危害大晋。崔晃要自己结交孙吴权贵,为以后图谋大事做好铺垫。
但李元有着自己的打算,结交也好,勾结也好,将陆氏兄弟笼络在自己名下,他日无论对谁都有一个交代,至于怎么用陆氏兄弟,那就由不得什么齐王和崔晃了。